热门:天眼人物|叶辛:生命的两环皆是爱
他跟发小们保持着半个多世纪的友谊。他对知青读者永怀善意。他在人性的激流与时代的变幻中保持敏锐的思考。他是作家叶辛。
作家叶辛。
01贵州之贵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去贵州与不去贵州,对于理解叶辛是不一样的。2021年10月,跟几个朋友去了贵州,“荔波小七孔”“黄果树瀑布”“西江千户苗寨”……一路连绵起伏的是山,可是看山是辛苦的。山顶上的苗寨饭店灯火璀璨有模有样,可是走台阶是需要手提着行李箱的。著名的“酸汤鱼”不错,可入乡还不能随俗,几个人每人吃了两个实心大馒头才吃饱。
曾经有文友说,只有跟着叶辛走,才能看到真正的贵州。想起叶老师说起贵州双目放光的样子,想起叶老师笔下那诸多的涉及贵州的发光的文字,谁都能推断:叶辛眼里的贵州跟我们眼里的贵州,那是不一样的。
1969年3月31日,19岁的叶辛到贵州省修文县久长人民公社永兴生产大队砂锅寨生产队插队落户,之后,在贵州生活了21年。繁华先进的上海,偏僻滞后的贵州,从温馨的上海弄堂来到崎岖的贵州山路,走路的姿势都不一样。
1970年叶辛在贵州。
山,是要去爬的;山路,得且走且歇。叶辛21年的贵州时间,一半是农民,一半是文化工作者。“随着岁月的流逝,插队落户年复一年,我在山乡里浸染得愈来愈久。我会讲一口外人听来流利而地道的乡间土话,我的衣着和农民们相差无几,我的脉搏已经随着农民们血液的流淌而搏动。我不知不觉地习惯于用一双山乡农民的目光,留神天气的变化,节令对农作物的影响,春天里为天旱犯愁,夏日里因山洪暴发而怕涝,秋季里担忧西北风刮得太早。”他在2022年11月23日的《农民日报》上这样写道。
荔波蒙纱雾、茂兰的静、布依鸟语、苗族对歌、紫云的格凸河、黄家坝的百里杜鹃……贵州是叶辛的记忆,也是叶辛的现实。“我现在在贵州,正在大山中写一本和少数民族风情风光有关的书。”“我想利用自己50多年和三代少数民族的交往经历,写一本和苗族、布依族、仡佬族、侗族等十几个贵州世居民族风情俚俗人文婚姻演变的散文集。”2020年与叶辛微信联系,他多半身处贵州。2021年,他推出两本写贵州的散文集:《爱上荔波》《云山万里满眼春》。2022年,叶辛出版了新著《九大寨》。1915年贵州山乡,以土司府少爷韦寸为叙述视角,刻画特殊历史背景下少数民族生存命运与民族气节的长篇小说,是他又一次向贵州的致敬。
贵州是叶辛人生的诗意源泉,也是他的学术钻研宝库。每天二三千字的笔耕速度,写不尽的题材与动力。初到砂锅寨,19岁的叶辛用了15页的信纸,向上海同学描绘贵州山乡之美。还叮嘱同学,“把信互相传阅一下,让他们都知道,我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种地岁月,磨难青春,有的人怨愤,有的人逃离,而叶辛牢牢地建造了他心灵的文学之乡。
02女性之美
《蹉跎岁月》里的女主角杜见春,《孽债》中的女主角梅云清,人们记住了她们美丽的名字,也记住了两位饰演电视剧角色的女演员名字:肖雄和严晓频。在叶辛的小说中,男性人物有被批判的,嘲讽的,但是女性人物却少有负面的。在男女面临的感情问题上,男性有一对二甚至一对三的,但是女性都很专情。整个青春岁月在贵州山乡度过的叶辛,一种纯美传统的自然观,很自然地使他把更多美好的人性付诸女性,赞美,悲悯。赞美与悲悯成为文字的两极时,作家的力量就出来了。也许幸福就是没有故事的,所有的故事都带着悲伤。
长篇小说《五姐妹》之后,2022年8月出版的《婚殇》和2023年1月出版的《晚秋情事》,都是围绕着女性的婚恋而展开小说情节的。在五光十色的都市生活中,为什么结一个热恋而来的婚有那么难?作为男性作家,叶辛在两性的对峙或平衡中,把更多的体恤、理解、同情给予女性,把探讨与疑惑给予全体。《晚秋情事》的故事,来自一位知青的真实生活。分离几十年,身处中美两个国家,曾经的知青恋人,到底有没有走到一起?这个悬念的解读一直要伴随到小说的结尾。
每个读者的判断都带着每个读者自己的世界观与愿景。而在这部作品中,两位女主角的选择,正是叶辛创作的强项。一位是来自农村的中年女佣。即使流淌着劳动的汗水,即使身世不幸,她也从来不掩生命本身的健康强盛。另一位就是想圆自己初恋之梦的女富豪。“与岁月和解”“与自己和解”。如今成为时髦之语。当李月要接受她后半生可能的幸福是有瑕疵时,她采取的办法是体谅。纯真与恩义常常在贫困时代产生,李月受惠于此。如今,钱可以买到一切,就是买不到情。现代人习惯用分裂的态度对待生活与感情。脑子里是一种,行动中是一种。叶辛保持了故事原型的真实脉络,这是他的聪明与智慧。他并不欣赏分裂的人格。
03时代之辨
“凝重沉郁”是评论者评叶辛的文字,但是围桌而侃,叶辛亲切平易,谈吐风趣,他比记者还见多识广。《纪实》杂志总编、文学所所长、全国人大代表的身份,使他始终对时代的变幻、变幻中人的命运保持敏锐的观察、思考与分析。
回到贵州的叶辛。
“我特别喜欢听叶辛说话,他对生活和文学有着一种非常俭朴的看法,并且他的思路和别人都不一样。”王安忆说。她是叶辛的同学。1980年2月,中国作协在北京文学讲习所有半年对作家的培训,那一期学员有蒋子龙、叶辛、王安忆、陈世旭等。
叶辛习惯性挥动他的手“绘声绘色”,这使得他要表达的观点充满了感染力。
作家叶辛。
社会急剧变化,叶辛最关心的是贵州农民生活形态的改变与上海经济发展之后人们感情生活的质量。这是他的“两种生命环”。“那激荡的波涛何时拍击到我曾生活过的偏远的山乡呢?而那同大自然一样自若坦然、充满绿色浓荫的生活,又在何时回归到城市的喧嚣、嘈杂中来呢?它们交汇融合得起来吗?”(叶辛散文《两种生命环》)叶辛感慨道:“如今从贵阳到砂锅寨车程一个小时,当年我走路要一天的时间。”“联产承包责任制推广过程中的探索、‘拔河’一直到逐渐成熟推广,我都亲身经历并和所有与农村有关系的干部们一起感觉到了其间脉搏的跳动,以及不少从基层直到省一级干部的‘阵痛’。”从昔日一个工分只有几分钱,到今日贵州山乡有笔直的马路、亮堂的学校,翻新的家居,旅游业促进了绿色农业。叶辛是“巨澜”的见证者与书写者。长篇小说三部曲《巨澜》由人民文学出版社于1984年推出第一卷,在往后的37年岁月中,共出版了六版。2021年建党100周年之际,三部曲入选由中国言实出版社编撰的“百年百部红旗谱”。2017年再版时,以“全景式反映改革开放的鸿篇巨制,史诗般再现了中国乡村翻天覆地巨变的恢宏画卷”来形容《巨澜》。
作为宁波的女婿,今年4月份叶辛携《婚殇》赴甬城与书友探讨:“这届年轻人为什么不恋爱不结婚了?”在“甬派”客户端点击量近20万。叶辛用5年的时间推出了婚恋三部曲:《魂殇》《婚殇》,最后一部《恋殇》今年夏天会出版。叶辛说:“‘殇’是一种概念,一种感觉。我的主题是探讨当代知识分子灵魂的安放。”“当婚恋问题已经发展成社会现实问题时,我一直认为,文学作品就要关注社会现实问题,肩负起作家的使命。我觉得,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希望通过文学作品来表达人们对爱情婚姻、对人生的深刻思考,从而让他们拥有一种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有作家感慨:“上一代的经验注定是被浪费的。”代际的沟通不善是基于各人处境的迥异。《婚殇》中父母执着的催婚是故事的源起,也凸显令人反省的画面。对于多元的现代社会来说,个体与个体差别越大,这个社会的张力也越大。
手机时代,叶辛还是保持用笔在小本子上记录下所听所看所思的习惯。他像记者一样勤勉,他本着作家的责任,他有追踪现实的雄心。
文/ 杨晓辉
图/衣光杯
视觉/实习生 朱家欢
编辑/张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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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审/黄蔚